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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到五月槐花香

友人返乡归来,捎回一包槐花,打开袋子,清香扑面,不由深吸一口,沁入心脾、神清气爽。友善解人意,上面覆盖了几串盛放的槐花,捏起翠绿的纤梗,欣赏着洁白如玉的花朵,宛如冰清玉洁的仙子,爱不释手。不忍放在鼻翼下轻嗅,生怕玷污了她无暇的纯洁。欢喜地铺几串书页内,挂几串妆台旁,放几串餐桌上,让花香弥漫房间的每个角落,然后心满意足地坐下来,欣欣然捏几枚槐花放入口中,嚼出满口的清香甘甜,回味无穷,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懵懂少年,回到了槐花飘香的老家。

老家坐落在青山绿水旁,到了五月,树林里、山坡上片片槐花如雪,放眼望去,碧绿的树叶中间一串串洁白的槐花在枝桠间轻轻垂下,一排排,一簇簇,琼花玉叶,娇媚动人,映衬在碧空如洗的蓝天下,让人心旷神怡,陶醉其中。村落里许多人家门口也有粗壮的老槐树,点缀着青瓦小院,愈发清幽静谧。空气中弥漫了淡淡清香,随风荡漾在村子里,行走在街头巷尾,脚步也变得轻盈了起来。

春天是万物勃发,生机盎然之时,小孩子们也正是拔着节长身体的时候。那年月农村里哪会有五颜六色的各类零食来磨牙解馋,于是我们就咬笔头,啃指甲,甚至连衣角也会捡起来放在嘴里咂呀咂的,我也吃过,现在回味起来,好像有一种咸咸的鲜鲜的味道呢。所以,到了槐花飘香的日子,平素里馋猫一样的我们瞅着一簇簇洁白如雪的槐花,垂涎三尺。有机灵的像小猴子一般跐溜溜爬到树上,先迫不及待地捋几把,狼吞虎咽地填到肚里,然后再摘几串,骄傲地晃一晃,潇洒地抛到树下那些翘首以盼的孩子脚边,大家激动地一拥而上,哄抢起来。抢到手的啧啧称赞甘之如饴,没抢到的便小可怜般伸出双手仰脸嚷着“扔给我!扔给我!”碰到调皮的男孩子,手里擎着几串,嘴里喊“接着喽!接着喽!”却恶作剧虚晃一摆,下面的小孩子跳起来要接,却没扔,树上的得意洋洋哈哈大笑,震得花瓣扑簌簌飘落,树下的急得蹦着高、跺着脚几乎要哭出来,调皮的熊孩子这才一串串小降落伞般地扔下来,空气中便荡漾着幽香。旁边有拖着鼻涕躲在姐姐身后的三岁小屁孩,姐姐抢到手后不舍得先吃,塞到弟弟手里,小家伙便握成团急急往嘴里塞,鼻涕沾到了槐花上却吃得香甜美味,小脸蛋像带露的花儿一般,开出天真满足的笑靥来。青瓦,小院,沾花香满衣。笑声带着花香飘到好远好远。大人们则用长竹竿或拧或敲,串串槐花雪片般缤纷飘落,少顷便铺了厚厚一层,头发上,肩膀上也披着洁白的花瓣,这时候,花是甜的,人是甜的,连空气也是甜丝丝的,蜜蜂们成群结队嗡嗡嗡地在耳畔飞过,扎进花丛中流连忘返。

到了傍晚,家家户户的饭桌上都要飘出槐花的袅袅香味来。槐花食用前先用开水焯,沥干水分后,或包出松软喷香的包子来,或加面粉鸡蛋搅拌,油锅里煎出色泽酥亮的花饼来,趁热咬一口,香酥爽口,顿感心花怒放,便觉得这就是人间最佳美味,比得过山珍海馐了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夜,深了,月色如水。小孩子们唇齿留香、心满意足地做着甜甜的美梦,梦中咯咯咯地笑出声来。院子外的老槐树静静矗立,满树的槐花在月光下愈发闪着幽雅圣洁的光辉,干净清新的香气氤氲在安静的村庄中,馨暖了童年的记忆。